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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 解冤仇(上) (第1/4页)
白雾森森,月冷冷照人。 城南。 兴善坊。 何家大宅。 鬼火惨惨,哭声阵阵,骇得左邻右舍提心吊胆、不敢入睡——这座老宅又在作祟! 可若有人能登上阁楼细看细听。 那鬼火里好似透着暖光,哭声中分明夹杂欢嚣。 奈何凡人哪敢逾越界限窥探幽冥,也只有那夜里来无踪去无影的猫儿能自在地投入雾锁的夜晚,越过斑驳的高墙,穿过萧瑟的庭院,登上破败的屋檐,通过瓦间的缝隙,瞧见大门紧锁的正堂里…… 熊熊薪火架起大锅,奶白浓汤里翻滚着煮得软烂的羊肉。 浓浓肉香混着熏熏酒气四下弥漫。 一场宴会正在举行。 宴上宾客满座,有的劲装短打,有的青面披发,人耶?鬼耶?实分不清。 “却说那时,二爷单枪匹马闯到了邸店门前,好比那赵子龙独闯长坂坡。被褐衣帮的人马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,要是眼珠子里的火能点着,怕是能把富贵坊再烧它一次!” 嘈杂中,一个声音格外洪亮,却是白杨儿。 他叉腰咱在堂下,口若悬河。 “可咱们二爷是何等的人物?天不收!岂是这点儿场面能唬住的?当时就骂那老逼……” “哎!胡说甚?” 上首的主位摆着最好的酒、最细嫩的肉,却空置下来,罗勇坐在次席,掷下半只烧鸡,佯怒呵斥。 “华老是十三家的座上宾,是你能骂的么?” “谢二爷赏。”白杨儿抬手接住,痛快啃上一口,嬉皮笑脸,“华老当然是大人物,就是多事。法王爷爷看上你的地儿,给了便是,偏生不识抬举,倒还连累整个富贵坊……” 正说着,屋顶上一通响动,杂着嗷嗷的猫叫,有些扫兴。 他嘟嚷了声“长毛贼”,继续道。 “不过也好,那坊里尽是外来的流民,没规矩的穷鬼,贱如草的东西,合该拿来给咱们擦靴子!可那华老硬是要拉一把、拽一把。如今好了,一把火烧了个精光,贱玩意儿又掉回了泥巴里,过些天,只消抓几把米面,保管能换来个精壮男女。有缘的供给法王爷爷,没缘的便转手给刘巧婆,卖到船上去。” 底下起哄:“若是漂亮的如何?” “贱民里哪儿来美人?”他板着脸嗤之以鼻,又很快挤眉弄眼,“可若有勉强入眼的,尽管收进房里,耍弄腻了,卖到迎潮坊,那里窑子惯作水手的生意,不定某天,还能亲友重逢……” 正说得兴起,屋顶上愈发闹腾,似有群猫打架,刺耳厉叫不绝,搅得零散碎瓦掉落,险些落尽大锅里。 这下不说白杨儿,罗勇也是不悦。 他向下唤道:“黑豨,出去叫外头的兄弟做事仔细些。” 宴席末座近门处,一个醉醺醺的粗汉含混应声。 ………… 恼人的猫叫声消失了。 宴席有欢闹起来。 不多时。 那叫黑豨的粗汉也去而复返,似乎酒劲儿上了头,走不动道,多了一人搀着他进门。 好像怕门外的冷气冲散了屋内的热闹。 不待屋里人反应,迅速掩上了房门。 彼时。 白杨儿还在夸夸其谈。 说的是,清波门外有户殷实人家养着个漂亮小娘,他如何设计,如何逼迫,如何诱骗,让其满门上吊,以为人死账消、一了百了,然后请来鬼神摄走女子魂魄,献给法王填充后宫,自个儿则卷走其家产,如此,一举两得。 他说起来志得意满,宾客们听得大声叫好。一时,没人顾得进门的两人。 搀扶黑豨进门的新人楞了稍许,竟利索地抛下同伴,由得那醉鬼面顶墙壁似倒非倒立在门侧光照晦暗处,自个儿学着其他宾客,解了兵刃,脱下斗笠,披着蓑衣,坐上黑豨空下的席位,半卷起脸上的葛布面具,抓起酒肉胡吃海塞。 斗笠、蓑衣、兵器、面具,这套行头可说古怪,可在钱唐,尤其是夜晚的钱唐,却并不稀奇。 本地拜神的多,想做神的也多。 一些个“新神”初出茅庐,没能耐凝聚或威猛或狰狞的法身,就弄些奇异夸张的行头,装模作样,骗人敬畏,以求香火。 这蓑衣人脸上面具——一张破布用